第三十二章

  “这梁国处处透着古怪，”千秋摇头道：“就说梁帝吧，沉迷权利，膝下五位皇子，就是不立太子，皇后所出的大皇子随国舅久驻边关，三皇子则学那方外之士，云游去了，踪迹难寻。”
  “还有出身不明的二皇子，”止戈接着他的话说：“二皇子十岁前一直流落在外，生母不明，接回宫认祖归宗后居于清心殿，听内线回禀，自回宫后，他足足有七年未曾踏出清心殿半步。”
  “德妃所出的四皇子倒是潇洒自在，母家强大，外祖父为两朝帝师，但听着却是个不思进取的，他好音律，为了一本曲谱住进青楼，将那抚琴女子逼的跳湖，现如今还被禁足在府上。”
  五皇子梁舟更别提了，从小随贤妃住在冷宫，历经人情冷暖，现如今还未定性，且只能过几年再瞧瞧。
  唯一过得顺风顺水的只有凤阳公主，千金之躯掌上明珠，梁帝拿她当眼珠子疼，若她是个皇子，恐怕太子之位唾手可得。
  千秋心里所想楚绾烟并不认同。
  “梁帝并非偏疼凤阳。”历朝历代，哪位公主真能无忧无虑随心所欲过一生？梁帝只有这么一个女儿，百般娇宠自然也是有所图的。
  “你当晋廷真是来为太后贺寿这么简单？”
  不然呢？
  千秋怔愣：“殿下以为？”
  “十年前梁楚两国大动干戈，之后休战十年，楚国如今国力鼎盛，可梁国却不然，”她缓缓道：“五年前梁周大战，楚晋二国在旁虎视眈眈，梁周不得已只能休战。”
  “如今楚梁晋周只剩楚晋能称之为大国，梁周不过有个空架子罢了。”
  止戈明悟：“晋王爷此次来梁国贺寿是为了联姻？”
  凤阳公主早已到了适婚年纪，京都并非没有杰出子弟，梁帝却迟迟不提此事，自是早有谋划。
  “可如殿下所说，梁国现如今不过是个空架子，晋国又何必要和它绑在一起？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楚国想对梁国开战，只是没有借口，晋国何必来趟这浑水？坐观壁上不好吗？”夏书疑惑道。
  千秋与止戈对视一眼，纷纷笑了。
  “晋国自然不愿卷入这场纷争，可为了凤阳公主手里那块千秋令，也是值得一搏的。”
  千秋令有五块，持千秋令可入千秋谷寻山河图，得鋆帝宝藏，得了凤阳公主手里那块，晋国可就有两块了。
  “这晋国野心也真是够大的，”止戈摇头：“本可以等旁人一起凑齐五块共同进入千秋谷，看来晋国是想集齐五块独吞宝藏了。”
  “属下诧异的并非此事，商陆与晋廷交好倒是让人始料未及。”
  “各有所图罢了。”
  像是想起了什么，楚绾烟问道： “那两名乐师可安置好了？”
  “都在伶人院，与戏班子的人同住，殿下可是觉得不妥？”
  楚绾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： “并无不妥。”
  梁后赏赐两名乐师给她真是来给她唱小曲儿缓解她思乡之情的？并未见得吧，赏赐是假，监视为真。
  好在她也不是很在意，这偌大的公主府里，各方势力安插进来的眼线恐怕不下十人吧。
  楚国有，梁国亦有，就连晋国怕是也不甘于人后。
  “南国后人之事殿下可有对策？”秋墨轻声道。
  “静观其变。”
  她想看南辞的态度。
  驿馆那边暂无动静，巡王府那边倒是先来了帖子。
  巡王府后院有片梅林，巡王妃甚喜梅花，每年都会邀京都贵妇小姐来赏梅。
  望着院中飘落的雪花，楚绾烟伸手，一抹凉意落在她掌心，逐渐消融。
  她握紧手，道：“去瞧瞧吧。”
  本来笑意融融的场面，在听到小厮报出“长公主殿下到”后，恢复安静。
  久闻这位长公主的大名，诸位贵妇小姐大气都不敢出。
  司觅夏也在被邀名单中，因凤阳公主对她不满，这些夫人们有意孤立她，如今表姐来了，她也不至于一个人呆坐无措。
  除了司觅夏翘首以盼外，其他夫人都是惴惴不安。不知道巡王妃为何要邀这位，大梁上下举国皆知这位殿下身子骨弱，这冰天雪地的，若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是不是也要算到她们头上？
  这话并非无的放矢，凤阳公主与福柔郡主这般受宠，可谁在这位长公主面前讨了好去？
  巡王妃也是稍有惊讶，但很快收敛思绪迎了上去。
  凤阳公主端坐不动，淡定饮茶。
  戚仪恨恨道：“她倒真是敢来！”本来给长公主府下帖子只是做做样子，哪知道她还真大摇大摆的来了。
  凤阳笑了： “怎么又沉不住气？禁足还未禁够？”
  戚仪顿时不吭声了。
  “殿下今日精神倒是好了些。”不似往日动不动就吐血的样子。
  等她落座，凤阳不咸不淡开口。
  楚绾烟看了她一眼，接过秋墨递来的热茶，轻啜一口：“说来这得多谢皇后娘娘，那两名乐师极合本宫心意，纾解了本宫的思乡之情，精神自然爽利了。”
  纾解？是怎么个纾解法？
  思及这位长公主殿下不怎么好听的名声，在坐的闺阁小姐纷纷红了脸皮。
  戚仪也耳根子泛红。
  不知羞耻。
  这出赏梅宴也没多大看头，楚绾烟抱着暖炉是昏昏欲睡，戚仪和女伴折梅归返，见状心中气极。
  若是不想看不来便是，何必给人心里添堵。
  她气恼的将手中的梅枝随意一掷，岂料这时楚绾烟正好抬头，粗粝还带着寒意的梅枝擦着她的鬓边落地，娇嫩的肌肤瞬间被划出血珠。
  还不等她反应过来，颈间就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剑。
  没经历过这些的戚仪顿时花容失色，夏书秋墨也是脸色惨白，殿下向来最在意自己的容貌，这下可如何得了？
  司觅夏也吓了一跳，顾不上保持仪态，扑到楚绾烟身边，焦急道：“表姐？！”
  女眷们听到喧闹纷纷赶过来，一瞧眼前这状况，没一个敢出声的。
  还是巡王妃率先冷静下来：“都愣着干什么？还不快去传御医？！长公主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你们谁担待得起？！”
  原本死寂的人群纷纷恍然大悟，跌跌撞撞跑去找御医。
  巡王妃安抚好慌乱的贵妇们，这些人都是她请来的，在这不能出一点乱子。
  凤阳缓步而来，还不明状况的她见戚仪被暗卫挟持，不由怒道：“这又是怎的了？”
  她身边的婢女磕磕巴巴望向楚绾烟：“长公主……长公主殿下……”
  楚绾烟此时脸上并无波澜，病弱苍白的脸上一串血珠沿着脸颊滴落，她虽垂眸不语，但此刻看向她的人无不觉得心惊胆颤。
  太……太可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