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30章 漫长旅程

  严格说起来，这第二次远征是在人族没有完全准备好的前提下进行的。
  这种准备并非心态上的正视，而是实力的积累。
  只从眼下的结果便可以看的出来，若是没有张若惜的横空出世，若是没有小石族大军的鼎力相助，这一次远征，人族其实已经败了。
  按照原本的打算，米经纶已经准备撤军，等待杨开归来，带领残存的人族前往那遥远的新天地，而人族残军一旦退走，那这一片天地必将为墨族掌控。
  是人族不够努力吗？是天地气运不够眷顾人族吗？
  都不是。
  一个种族在生死存亡关头，能够爆发出巨大的潜力，短短数千年时间，人族自当年的窘迫状况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，能收复三千失地，能打下不回关，已经是极限。
  若是人族不够努力，就没有今日的底蕴，若是天地气运没有眷顾人族，就没有那几座开天境的摇篮。
  然而面对墨族这个庞然大物，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。
  留给人族的时间还是太短了，无论人族这边有没有准备好，这一次远征都势在必行。
  因为墨快要苏醒了。
  在这样的局势下，主动出击总好过被动防守。
  这些年一场场大战下来，在战火的洗礼下，人族各部大军早已凝练成一个整体，可依然不够。
  大战依然在继续。
  短暂的权衡之后，米经纶放弃了支援小石族的打算，因为眼前的大战并非终结，以小石族的兵力足够应对，在这场大战之后，还有更凶险的战斗在等待人族大军。
  人族现有的大军必须得为那个即将到来的时刻养精蓄锐！
  战场中，一团又一团耀眼的净化之光不断地爆发着，充斥偌大虚空，净化之光下，不但那些逸散出来的墨之力被驱散干净，就连被笼罩在其中的墨族大军也损兵折将，元气大伤。
  如今的战况对墨族来说极为恶劣。
  初天大禁内已经没有援军增援了，就连王主们都不敢再轻易靠近缺口查探情况，生怕被张若惜瞧见，引来杀身之祸。
  反倒是小石族这边，依然有源源不断的援军从虚空甬道中走出来，不断地开拔进战场……
  墨族虽还残存数千万大军，但在为数不多的王主和伪王主被八尊九品小石族杀干净之后，再难形成有效的抵挡。
  两尊巨神灵横冲直撞，八尊九品小石族也势如破竹。
  一支支军势整齐的小石族大军全方位包抄。
  包围圈不断地缩小，每时每刻都有大量墨族的生机消散。
  用不了多久，小石族大军便能将散落在初天大禁外的墨族大军赶尽杀绝。
  ……
  第两千三百零六个世界，封镇墨之本源所在的区域，同样有一场大战正在进行。
  牧的剪影凭一己之力，挡住了这个世界的众多墨徒，好让杨开安心封镇那一丝本源。
  玄牝之门祭出，大门敞开了一道缝隙，封镇地中，墨的本源涌出。
  一如之前每一次封镇，那本源似被莫名的力量牵引，朝那门缝中涌去。
  类似的场景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了，杨开见怪不怪。
  按牧的说法，玄牝之门是随天地生而生的至宝，门外诞生了那世间第一道光，而门后则孕育了最初的暗。
  那一道光象征着这世间的所有光明和美好，不受玄牝之门的束缚，诞生之后便离去了，但诞生在玄牝之门内的暗却没办法轻易离开。
  直到这最初的暗在无尽岁月的积累中诞生了自己的意识。
  那就是墨！
  所以对墨而言，玄牝之门天然便有封镇它的力量，这也是牧将玄牝之门隐藏在原初世界的原因。
  只有玄牝之门，才能封镇住墨的本源。
  之前每一次封镇都没有出现意外，当玄牝之门被祭出，敞开裂缝之时，那些世界中的本源便被引入其中。
  然而这一次，情况却有些不太一样。
  杨开明显能察觉到墨的那一份本源挣扎的很剧烈，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，想要摆脱玄牝之门的牵引。
  然而它终究只是一份本源之力，难以抵挡玄牝之门的力量。
  在那一份本源即将涌入门中之时，黑暗的力量中忽然睁开了一双眸子。
  那是一双难以形容的眼眸，似蕴藏了世上所有的阴暗，被这眸子盯住，便是杨开都不由遍体生寒。
  好在只是一瞬间，本源便涌入门中消失不见，那让人阴寒的感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  “快到极限了！”杨开心生明悟。
  这一路行来，他走过两千多个世界，成功封镇了差不多一千份墨的本源。
  牧将墨的本源之力分成了三千份，封印在三千个不同的乾坤之中，自己这一路行来，虽多有波折和意外，但总归是成功封镇了许多。
  这数量几乎是墨本源的三成之多，已经可以说是硕果累累了。
  封镇的本源数量越多，对墨的影响就越大。
  就算此时墨彻底苏醒过来，因为缺损的本源的缘故，他的实力也会大跌，不复巅峰。
  但依然不够，墨毕竟是传说中造物境的强者，在没有与他正面交锋之前，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强大，就算失去了三成多的本源，其剩下的力量也未必是如今的人族能够抗衡的！
  稍微让他感到欣慰的是，自乌邝那得知了张若惜的一些消息。
  乌邝对外界的感知不甚清晰，所以他查探到的情报不但杨开觉得匪夷所思，就连乌邝自己都难以确定。
  不管怎样，自己这边得加快速度了！在墨彻底苏醒之前，尽可能地封镇更多的本源，哪怕只多一份！
  “前辈！”杨开收了玄牝之门，转身低喝。
  正在帮他抵挡无数墨徒的牧闻言，闪身来到他身边，抬起一掌轻飘飘地拍下。
  紧接着，在众多墨徒愤怒的咆哮中，杨开身形化作一道流光，冲天而去！
  ……
  原初世界，小十一病的越来越严重了，小小的身子一会冷如冰块，一会烫如岩浆。
  他最初还能维持自己的清醒，但到了此时，大多时间都在昏睡之中，能维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。
  昏睡中，梦魇不断，让他一阵阵惊悸。
  牧一直守在他的身边，悉心照料着。
  直到某一次醒来，小十一睁开了眼睛，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边轻揽着他的牧。
  似是察觉到了动静，牧低头望来，眸中满是血丝。
  她已不知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。
  “醒了？”牧开口，声音干涩无比。
  望着牧眼中的血丝，小十一心中一阵酸楚，满腹涩意涌上口腔，眼角湿润了。
  他扭过头，拿手擦了擦眼角，轻轻地嗯了一声。
  牧伸手抚在小十一的额头上，仔细感受片刻，欣喜道：“退烧了呢，现在感觉怎么样？”
  小十一沉默了片刻后才道：“好多了。”
  牧微笑，收回手：“那就好，再好好睡一觉，应该就能好了。”
  小十一开口道：“六姐我不想睡觉。”他睡的已经足够多了。
  “那你想干什么？”
  “我想喝粥。”
  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弟两在这繁华城池的边缘相依为命，牧给小十一做过很多好吃的东西，但这一刻他最想吃的，还是六姐煮的白米粥。
  那是他在这个世界醒来，吃到的第一份食物。
  “好。”牧抬手在他鼻子上亲昵地刮了一下，起身道：“那你等我一会。”
  小十一默不作声。
  粥很快煮好了，牧将煮粥的砂锅端进来，正要给小十一盛上一碗，却见小十一从床上走了下来，坐在桌边，把砂锅往自己面前一揽。
  牧失笑：“要吃这么多？小心撑坏肚子了。”
  小十一气呼呼地道：“我就要吃，要你管？”
  牧无奈道：“好好好，都给你吃，你要是吃不完，小心我打你屁股。”
  小十一忍不住屁股收紧了一下，脸红道：“我不是小孩子了，你不要动不动就打我屁股！”
  话音刚落，牧便抬手将他的鼻子一按，往上一顶，小十一的脸上立刻多出来一个猪鼻子造型。
  小十一气恼地甩了甩头，吸着鼻子道：“你才是小孩子，老是玩这些幼稚的东西！”
  牧掩嘴笑了起来，不再逗弄他，将带来的木勺递过去。
  小十一拿起木勺，抱着砂锅便开始喝粥。
  牧便安静地坐在一旁望着他，不时地开口：“喝慢点，小心烫着，又没人抢你的。”
  时而又替他擦擦嘴角。
  小十一喝着粥，刚煮的白粥温度很高，烫的小十一不断吸气，小脸都红扑扑起来，头上更是冒起一股热气。
  一锅粥喝了大概半个时辰，最终还是喝完了，锅底被刮的干干净净，连一点汤水都没有留下。
  牧探头看了看，打趣道：“你若每次都这样好好吃饭，我都省了洗碗的功夫了。”
  小十一摸着滚圆的肚子，冲她做个鬼脸：“那你岂不是要成懒女人了，小心以后嫁不出去。”
  牧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：“嫁不嫁的出去，又不是你说了算。”
  小十一双手抱头，委屈道：“你又打我，我还是个病人！”
  牧抬手欲再敲，然后最终还是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。
  小十一低下了头。
  气氛变得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