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2章 结婚

  我就在这样的梦里，猛地被惊醒。
  醒过来才发现，自己满脸全是泪，裘钧扬则紧紧的抱着，朝着我喊：“阿悄，你怎么了？”
  他的声音显得急切而焦急。
  应该是我睡得极其不安稳，他早就已经醒了，在叫我，而我没听到。
  我空洞着眼，不知道应该往哪里看，我只知道，我肚子里的孩子，成为我疼痛的源头。
  那种痛，像是要将我整颗心脏血淋淋的挖出来才肯罢休。
  那是一种牵引力，从心脏的那一处，牵引着我全身的每一寸，合着血肉，和我的每一根骨头，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没有痛感的。
  我不想要他，我害怕生下他。
  我快要被这种害怕窒息得喘不过气来了。
  我紧紧的蜷缩起来，想要抵抗这种痛苦，然而没有用。
  小孩儿的那声“妈妈”，击溃了我所有的防线。
  我恨他，没有办法让自己生下他。
  可和他一起共生死的，却是许芮。
  这让我的痛恨更加彻骨，无边无际。
  我死死的咬住嘴唇，没吭声。
  “是不是又做噩梦了？”裘钧扬拿了毛巾给我擦汗，他顿了顿，道：“我不应该在睡前给你讲这些。”
  我痛苦的皱着眉，闭着眼睛，一声不吭。
  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夜晚。
  第二天，裘钧扬做完早餐，让我吃了去医院做检查。
  我没有进行绝食，我很配合。
  他微微有些诧异的看着我。
  但我什么话也没说，只是没有任何表情，空洞洞的吃着早餐。
  绝食这种行为，只有在我自杀后躺进医院的时候才发生过，那是因为我不想活了，吃不吃饭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。
  但既然我还不想死，我就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，即便是在这样麻木的状态下。
  这已经成了一种本能。
  大概是我的配合，让裘钧扬一个早上心情都很不错。
  他将车开出了地下室，我以为他会直接去医院，一路上看着窗外飞快而过的景色，没有出声。
  车子开了一半，我才发现不对劲——这不是去医院的路。
  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，但我确确实实不想开口说任何话，也没有朝着他问出任何疑问。
  直到车子停了下来，我抬起眼，看着眼前的建筑物，心里才起了涟漪——他将车子开去了民政局。
  一瞬间，我的怒火猛地从心里蒸腾而起。
  我麻木的心里都跟着狠狠冲撞起来，眼睛死死的盯着民政局，眼眶都红了。
  他将车开到民政局意味着什么，没有谁不知道。
  怀了他的孩子，我就已经痛不欲生，可我还要在法律上和他成为家人，让他成为我结婚证的另一半。
  这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。
  而这所有的一切，我本该在一年以前就应该一样样的经历，可我还没有来得及和项远走远，还没来得及和他登记结婚，没来得及和他怀孕生子。
  他就已经不复存在。
  这本就是我心里永恒的痛。
  而这一切，我却在一年以后，被迫和另外一个男人一样样的经历着，这个男人还是毁掉我一切幸福的罪魁祸首，我怎么可能镇定得下来。
  裘钧扬将车停下来以后，也没有立刻下车，他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住方向盘。
  逼仄的车里一片寂静，我们甚至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，以及我沉重的喘息声。
  “我们就登记一下。”裘钧扬这种人或许永远也不懂得别人的痛苦，他只会强势的虐夺，只相信已经到手了的东西。
  从来也不寄希望于什么放手才能让对方幸福，对方幸福自己才会幸福这样的鬼话，所以在说这件事的时候，他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和愧疚，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应该，道：“我们总要给他一个名分，不能让他不明不白的来到这个世界上，到时候连户口都上不了。”
  他转头过来看我：“阿悄，他是我们的孩子，我不能让他成为黑户。”
  我紧紧抿着唇，红着眼眶，怒意翻滚之下，我竟然依旧说不出任何话。
  他这不过是个借口。
  且不说这个小孩我生不生得下来。
  就算能生下来。
  像他这样的人，要给小孩上个户口，是件多么简单的事情？
  我们过来甚至连户口本都没有带，只有我被他压住了的身份证和护照。
  可就算这样，他也能把这个结婚证给扯下来。
  不管是哪个地方，规矩都是订给没权没势的人的，有权有势的人，永远有办法为所欲为。
  我紧紧的握紧拳头，指甲扣进血肉里，才能让自己不失去控制。
  裘钧扬见我不说话，推开了驾驶座的车门，然后来到我这边，将车门拉开，低垂着眼看着我。
  我没有任何动作，也没有抬眼朝着他看过去。
  我们僵持了片刻，裘钧扬开口道：“阿悄，你乖一点，我们就登记一下，如果你不愿意，我们就不公开，只有我们两个知道。”
  但我没有动，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行尸走肉，连愤怒都只能在心里横冲直撞。
  我对着他发过太多的火，朝着他说过太多刻薄的话。
  但这些东西，对于来他说，都不值一提，像是隔靴搔痒，他忍让包容，甚至是纵容，但承受过后，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，坚不可摧的存在。
  但是我不一样，他做的每一件事情，杀的每一个人，都在我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创伤，这些创伤无药可医，只能长年累月的叠加，让我对他越来越忌惮害怕，不敢行将踏错半步。
  大概是我在座位上坐了太久，抗拒的姿态分外明显，裘钧扬微微皱了皱眉。
  今天榕城出了太阳，八九月的天气，榕城的太阳还很毒辣，裘钧扬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衫，衬衫下是笔挺的黑色西裤，包裹住他修长的腿，一丝不苟，在毒辣的太阳底下，竟显得异常的清凉，就好像他这个人的外表带给人的感觉一样。
  干干净净，清清爽爽，却又耀眼夺目得让人心颤。
  撇过去的一眼，都惊心动魄得让人倒抽冷气。
  我们只在这里僵持了一小会儿，周围就多了一大批人，朝着我们这边看过来。
  裘钧扬却丝毫没有被围观的自觉性，他微微弯着腰，朝着我道：“阿悄，下来好不好？我们把结婚证扯了，给孩子一个家，好不好？”